從面攤出來，往前走了一段距離，緋紅一直都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顧念，最後雙手抱劍，調侃道：“看不出來，你人緣居然會那麽好？”

顧念笑道：“生意人，人緣自然是好的。”

面對她的解釋，緋紅卻不以為然。腦中靈光一閃，福至心靈一般想通了一件事情。便見她嘴角扯起一抹笑意，對顧念說道：“你是不是覺得虧欠那位張嬸了？”

顧念停下腳步，轉頭帶著些許疑問看著緋紅。

“假意換了一個真心，是個人良心都過不去吧。哎呦，沒想到你這個老奸巨猾的生意人，居然還有良心的啊？”

緋紅跟了顧念半年多，親眼看著顧念在皇城建立起如今的生意商圈。顧念絕對是一個典型的生意人，萬事只看利益，人前笑臉相迎，人後陰謀詭計。

緋紅絕對相信，顧念之所以和這些個路邊攤的商販那麽要好，完全是因為當時沒實力，不得不依附旁人，需要旁人。那些人對於顧念來說，不過都是階梯罷了，不會有感情。

想來今日顧念這般急於要走，肯定是良心過不去，不然按照她的性格，怎麽著也會等他們把面吃完再走不是？

沈眠什麽話都沒說，但也看著顧念。他對顧念的印象不深，只有賢妻良母四個字形容。而緋紅的話語中，顧念似乎是一個見利忘義、冷漠無情之人。

可沈眠如何看，只看到顧念那張親和溫柔的臉，怎麽都無法與緋紅的形容聯系起來。

顧念淡淡一笑，不承認，也不反駁。但在緋紅看來，顧念這就是算是承認了。

“我們面都還沒吃飽呢，你不打算請我們吃點其他的？”緋紅說道。

顧念覺得，今日的緋紅當真是心情好。以往她總是冷嘲熱諷的，仿佛看世間一切都看不順眼一般。然而今日，雖說調笑依舊，但那眼底卻是真實的笑意。

顧念看破不說破，免得小妮子惱羞成怒，到時候可不好哄。

“在外面吃著也沒什麽意思，不如回去吃吧，我親自下廚。”顧念笑道。

“嘖，你除了面點還會做其他的？”緋紅護衛顧念半年，也就在淩雲府的時候看著顧念做過那麽幾道菜，其餘時間她吃的都沒啥追求。

這樣的人，除了做生意，還會做菜？

顧念轉頭，便見街邊一老農提著一個籠子，買雞。顧念便道：“淩風，想不想吃蜂蜜焗雞？”

淩風展顏一笑，道：“當然。”

……

當年淩風受傷，又忍著不說。顧念心疼，便在賣完香囊以後在酒樓花了‘血本’買了一只雞，提回家，把兩個半大的孩子饞得，雞都還沒開始做成菜就已經流口水了。

而顧念又幫阿怪賣了蜂蜜，阿怪給了她一罐蜂蜜做報答。於是顧念便突發奇想的做了那麽一道蜂蜜焗雞，雖說原本應當用檸檬來調酸味卻用了醋代替，少了一股清香味，可也叫兩個半大的孩子開心不已。

顧念不喜歡吃肉，後來因為花花的身體太過營養不良，才勉強吃一點。一只雞她吃了幾口，其餘都是吃的青菜。可兩個半大的孩子可好，飯都沒吃，一人一半就將一只五斤多重的雞吃完了。

當時顧念才體會到什麽叫做‘半大小子吃死老子’，若非她能賺錢，估計這兩個得餓死。

淩風和顧念成婚以後，也纏著顧念給他做過這道菜，味道還是以前的味道，可心境卻變了。以前是感動，如今是慶幸。

顧念他們的家在玲瓏巷的第五個門，獨門獨院的一個小院子，一間主屋，一個偏房。竈臺在院子裏，支著棚，邊上有一口小的水井，做菜什麽的也都方面。

院子中有一個大缸，以前裏面原主人家做的腌菜。後來淩風走了，顧笑去世，顧念請人將缸子洗了，就擺在那裏，也懶得動。

屋檐下面還有一套竹編的矮桌矮凳，成年人坐著可能有點小，但當年他們三人坐著卻是剛好。

再次回到玲瓏巷，淩風請沈眠在屋子裏將搖椅搬出來，然後心安理得的睡在搖椅上，看著對面的在竈臺前忙碌的顧念，臉上的笑意像是要溢出來一樣，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對顧念的愛意。就連顧念都覺得那目光太過炙熱了些，叫她都不好意思。

緋紅和沈眠坐在竹凳上，不忍直視的轉過頭，實在受不了這種無時無刻都在秀恩愛的無恥行為。

直至竈臺裏傳出香味，緋紅的饞蟲也被勾了出來，噔噔噔跑過去和顧念一起做飯去了。

這讓淩風想起當年淩霜也在這裏的時候，他們四個少年，淩風、顧念、淩霜、顧笑，尋常時候也是如同這般，顧念會做一些旁人不會做的美味佳肴，顧笑幫忙，而他和淩霜除了劈柴什麽忙都幫不了。

就連吃完飯，洗完和收拾都是顧笑在做。

淩風想起顧笑那孩子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。和顧念一樣，淩風也是真的心疼她。她總是覺得她幫不上什麽忙，所以家裏什麽事情都搶著做。就連縫著香囊都是面帶笑意，自己上街掙了錢後會興奮得一天都睡不著。然後會一遍一遍的數著自己賺來的錢，還會十分‘奢侈’的給他和顧念帶零食回來，可她自己卻舍不得吃。

那時候淩風想著，等大仇得報，一切塵埃落定後，就用自己的一輩子照顧她們兩姐妹。他會將顧笑當做親妹妹，比親妹妹還親，給她找一個配得上她的好男子。而顧念……

其實淩風第一次想著要報答她們兩姐妹的時候，就想過如何報答。可當他想道‘娶’這個字的時候，他腦海中唯一的念頭，就是娶顧念。他可以等她長大，哪怕是等十年，二十年，他也願意。

一旦有了這個念頭，他便再也沒有變過。

如今也算是如願以償，再次回望當初，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。

“楞什麽神啊？飯菜都擺好了，還要誰餵你是不是？”緋紅聲音驟然灌入淩風的耳朵，如同打破冰面的石頭一般炸裂開來。

淩風回神，眼前正是一雙顧念遞過來的筷子，和那筷子背後，那雙疑惑的眼神。

淩風淡淡一笑，向前俯身，一把將顧念抱在懷中。

緋紅翻了一個白眼，就差摔筷子了。而沈眠也是一臉的尷尬，然後將頭背了過去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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